總統大選過後,很多人在談民主黨員與柯林頓支持者要如何「自省」。然而,當我們著手解析這次的選舉並試圖從中學習,會發現花時間研究川普勝選的過程(並且發誓下次要有所不同),可能比單純的反省更有用的。
柯林頓的競選團隊有經驗、有錢、有媒體專家、政策權威、社群策劃人才,就是沒有足夠的設計思考家跟實踐者。
撕下標籤
投票日前幾個禮拜,各大媒體針對白種人、千禧世代的非裔美人等不同類別人口的投票動向,進行深入分析。
柯林頓的競選團隊深信他們可以獲得眾多的女性選票,尤其是具大學教育程度女性選民的支持,而多數的民調支持這種假設。但,相較於 2012 年,歐巴馬所獲得的女性選票,柯林頓得到的票數少了許多。原來對許多女性選民來說,(候選人的)性別不是關鍵。
雖然聚焦在「大學教育程度白人女性」或「拉丁美裔」等人口分群,能更容易計算、比較出統計上的顯著數字,但這卻會忽略掉選民間的個體差異。事實也證明,民調與名嘴並沒有精確地了解選民的真實感受。
設計的流程,則始於一個非常不同的前提假設。設計的流程不會先假設一個解決方案,而是從最人性的角度來理解每個個體:他們所重視的價值是什麼?他們喜歡什麼?造成他們痛苦的又是什麼?設計研究員會用開放式面談技巧及各種觀察方法,根據每個人獨特的角度與世界觀,去探索他們在各自生命裡真正需要的是什麼;設計師會用同理心圖(empathy maps)來採集對方的情緒及感受、用旅程圖(journey maps)紀錄真實的行為。人們在民調與焦點訪談中所說的,有時反而會造成誤導或不夠準確;而「設計研究(design research)」則透過觀察每個受訪者的行為表現,找出最根本、未經修飾的洞見。
與選民同在
大家都知道「政治」是門閉門學問,內中有許多收費高昂的產業顧問、分析師,與策略專家。很多政治上的構想是這些人在美國首府華盛頓特區所擬,接著由縝密的媒體布局推向全美國。
但華盛頓並不能代表全美國。
那麼,政治家們該如何得知偏遠地區選民的所求所想呢?當然是去到當地,並且傾聽人民的聲音!
密西根州的民主黨眾議員 Debbie Dingell 對川普的勝選並不感到驚訝。過去這一年,她在酒吧、咖啡廳、教堂廟宇、社區中心等群眾聚集的地方,持續觀察到這股(支持川普的)情緒與動力。很不幸地,她的訊息不被柯林頓競選團隊所重視;她被視為偏執的局外人,沒有被認真對待
在華盛頓郵報 中她說到:
雖然要任何一個總統候選人走遍每個小鎮、每個酒吧,相當不切實際;但這場選舉讓我們知道,與地方選民同住、深諳選民習性的地方代表,需要往上提供策略,而不只是當個傳聲筒。
與其把錢花在同樣的顧問、民調分析師,以及公關高手身上,競選團隊若把錢拿來請會運用如民族誌(ethnography)、學習旅程(learning journeys)等研究工具的專家或設計公司,以把訊息準確傳遞給目標選民,可能還更聰明些。
選戰環境與情感重於競選文宣
柯林頓談到,她作為一個有著不凡條件、詳細施政綱領的候選人,這些都是可信、重要、而且值得勝選的象徵。她的競選標語「團結更強大(We’re Stronger Together)」,是假設選民早已在一種自信且心安的狀態。
相對而言,川普的標語「讓美國再度強大(Make American Great Again)」得到更大回響。他推的是一個令人懷念的美國夢、一個改變現狀的契機;而這兩件事情不是每個美國人都已擁有。
柯林頓不厭其煩地向美國人保證:美國已經很棒,而川普兜售的是個假諾言。但對很多美國人來說,目前工作的不穩定性、停滯不前的薪資、高額但不一定能獲得的高品質醫療與教育等等現狀,一點也不吸引人。即便柯林頓不斷強調她公僕生涯的種種表現,足堪保送三軍統帥大位;但對很多選民來說,川普作為一介政治素人,才更有吸引力。
川普在整個競選過程裡,常常運用簡化的煽動修辭,激化、加深選民對總體經濟改變的深層恐懼。他不斷地誇大「大量」難民移入、與其他國家「不平等」的交易與安全協定會造成的威脅;煽動不同背景人們的恐懼與仇恨。對他來說,挑動情感勝過溝通事實,雖然不斷有人經過查證後指出,川普的指控根本是謊話連篇,但選民似乎並不在意;反而覺得川普這樣有權的人有看到、聽到他們的聲音。
事實是,我們的世界越來越複雜、充滿不確定性,而這也帶來許多沒有簡單解決方案的新挑戰。氣候變遷、人口結構改變、全球化、科技的破壞式創新、網路安全…等,都是我們正在面對且沒有消失跡象的議題。
長期觀之,我們應該將21世紀教育的重點,投入在教會所有的美國人去認識這些議題,幫助他們培養健全、有創意、慎思明辨的技能,同時了解公民及道德責任。
雖然教育改革從來就不是件簡單的事,但還是有許多教育實驗值得我們關注,比如由 Laurene Powell Jobs 跟設計公司 SYPartners 合作進行的 XQ 超級學校計畫(XQ Super Schools)。讓未來的選民在不確定的世代中,成為一個思維開闊、適應力強的問題解決者,可能是我們可以做的最重要的投資。
短期看來,下一次的競選團隊,除了要有視覺設計師(visual designers)、資訊圖表專家(infographic experts)使用者經驗專才(UX specialists)以及故事敘事員(narrative storytellers)將複雜的訊息用選民聽得懂的語言傳遞外,也應該要招募設計師,實地走訪、傾聽選民。對害怕工作會被電腦或新移民搶走的人來說,抽象的 「財務政策(fiscal policy)」、「競選財政改革(campaign finance reform)」等字詞太曲高和寡。要能實際地為選民勾勒出現實的樣貌與新構想,以獲得他們的認同,而非透過極簡單的文宣內容與選民溝通,競選團隊必須網羅來自藝術設計學校、Pixar 及 Disney 等有創意的公司、或像 AirBnB 及 Slack 等由設計驅動公司的人才。
在開始下一次的競選前,還要進行很多修補與療傷。是時候好好沉澱、反思,回歸到讓人們超越年齡、地區、背景、經濟等條件,能彼此團結的基礎:我們的人性。
設計如同民主一般,都是由人始、亦終於人的過程。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Also published on Medium.